陈希瑞：爷爷的心愿

作者：陈希瑞

“宏儿，拿着！”

爷爷颤巍巍地从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，掏出一个钱包，递给宏儿一叠钱，咧着没牙的嘴，含着笑意说。

爷爷听说孙子宏儿要买楼，还要娶媳妇，连几十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。

“爷爷，那是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养老钱呀！”宏儿眼泪汪汪地说。

“爷爷的心思，宏儿都明白，那就是，在爷爷闭眼离开你们之前，希望看到你住上新楼，娶上媳妇啊！”爷爷说罢，张着大嘴巴，不时地咳着、咳着。宏儿知道爷爷有个哮喘病，常年吃药，赶快为爷爷捶背，心里却感到惭愧极了，感觉对不起爷爷。自己为了买楼，连首付都拿不出，都得向爷爷伸手。

“交了首付，多久就能住上新楼呢？”

“开发商说了，用不了三年两载，就能交房的！”宏儿说话的口气，尽量轻松些，免得爷爷着急。

“噢，那就等吧！”爷爷总算松了一口气。

宏儿知道，地处黄金地段的新楼盘才刚刚敲定，八字还没一撇呢，买楼的就排队交首付了。大家都认定一个理，交了首付，三年也好，五年也罢，新楼房总有会交房的那一天吧。

一场隆重的奠基仪式过后，新楼区开始动工了。于是，塔式吊车轰轰响着，工人热火朝天地干着，新楼眼见得拔地而起后，再也不见动静了，成了烂尾楼。大家合伙找开发商，人家说没钱了，开不动工了。大家不买账，去市政府闹，市政府也说没钱。

大家来来回回的路上，亲眼看见的烂尾楼，不知有多少。一栋栋烂尾楼里，爬满了青藤，长满了野草，成了鸟儿的天堂。

唉，没钱就是没辙了，既然都没钱，那就等吧。

几年过去了，又几年过去了，宏儿都三十大几了，对象谈了好几个，都谈崩了。好在最后这个阿娇还有点耐心，表示啥时有楼啥时结婚。宏儿知道，今非昔比，“寒窑虽破能抵挡风雨”的牛郎织女时代过去了，王宝钏苦守寒窑的时代过去了，新时代翻开了新的一页，阿娇既不是织女，也不是王宝钏，总不能叫新媳妇住爷爷或者父亲的老房子吧。

最忙的是宏儿。一会儿跑医院看望病重的爷爷，一会儿安抚未来的新媳妇阿娇。阿娇哭哭啼啼道：“再没楼结婚，就怕把孩子生在娘家了！”宏儿把眼泪使劲往肚子里咽。

古有伍子胥过昭关，一夜之间白了头，现代的宏儿虽然没有白了头，却也愁眉苦脸，愁肠百转，简直连跳楼的心思都有。他脑子里成天装着楼、楼、楼，装着媳妇阿娇，没心思钻研业务，工作做得不好，迟到早退，丢三落四，忘魂失道，考勤天天被扣分。有一次，因为犯愣怔，差点被机器卷进去。领导怕了，几次表示，再不好好干，要炒了他的鱿鱼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有个头脑活络的“房奴”，不知从哪里学会一套“法术”，号召大家立马行动起来，拍摄视频发网上。视频情节是这样设计的：找来几个好事的哥们儿，有的负责装模作样挣扎着去跳楼，做出要拼命自杀的样子；有的负责装模作样去拉住，苦苦相劝的样子；有的负责多角度拍摄，尽量演绎得逼真一些。

结果小视频在“抖音”、“快手”等若干个平台上发布出来之后，立刻引起轰动效应，引起市政府高度重视，紧急出面约谈开发商。

宏儿知道情况有了眉目，赶紧跑去新楼区实地查看，果然看见有几个工人正在粉刷外墙。那时候，太阳已经升高了，阳光把外墙壁映照成一片橘红色，很好看的样子。

宏儿想让爷爷知道这个好消息，新楼终于有眉目了！

宏儿回家了，老远就听到爷爷的老屋院子里，传出一阵凄厉的哭声。宏儿一激灵，带给爷爷的两瓶好酒，跌落地上，“哗啦”一声碎了……

陈希瑞，网名神仙哥哥，山东省青岛市作家协会理事，山东省平度市文联戏曲家协会副秘书长，齐鲁晚报青未了签约作家。作品散见于北京《大地文学》山西《火花》《青岛文学》《短篇小说》等海内外数十家报刊杂志和文学平台小说散文1000余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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